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廿七)

重生青春版:傲娇中二弟弟x温柔纠结哥哥。【另一版本】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(原剧向延展寻人故事)

以及,《忘记他》番外将不定期更新。

*本章有很多伏线*

***

第二十七章

简介:My Funny Valentine

 

Julian站在镜子前,微微扬着下巴,华港生在帮他穿衣服。他十分小心地将他打了绷带的右臂穿进法式衬衫袖子,纽扣一颗一颗直扣到领口,然后低下头为他整理衬衫的腰身。

在Julian低垂的视线里,能看见他圆圆的后脑勺,温顺的发旋,头发软软的,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。

黑色头发衬出后颈的皮肤,真白。

心里忽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,对着他耳后吹了一口气。

他看着他亲爱的哥哥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红色。

“别闹。”

少年发出得意的窃笑。“哥?”

“嗯?”

“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早上……那时候,我说了什么?”

昨天早上?昨天早上??

华港生的脸突然腾腾地红起来。

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。

 

像是经历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,绚丽迷乱已经散尽,他从天空的角度俯视下去,在Julian琥珀色的海洋里看见自己的倒影。

少年灼热的眼中跳动着细微的光焰,小小声叫他:“哥?”

“嗯?”

他闭上眼睛,似叹息般又轻唤了一声:“哥?”

华港生笑了,“怎么?”

Julian依然闭着眼,嘴角慢慢地勾上去,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,声音有如梦呓:

“我死了。”

心口突然像被什么重物击中一样狠狠痛了一下。

他俯身下去,把他的头抱在胸前,像抱着一个赤//裸的婴儿,听着他的心跳从激烈慢慢变得平缓。

 

天光渐亮,华港生用手抚平衬衫和裤腰的褶皱,低声道:“记得。”

“好像你从前同我说过,朝闻道的意思。”*(这个朝闻道的来历在第七章)

“嗯?”

“如果昨天早上我就死了,我也没有遗憾的。”

“乱讲什么。”他直起腰来,替他整理衣领,拿下领衬,然后开始打领带。*(法式衬衫有领衬,黄铜材质,可以摘下)

“那一刻真是这么想的。”少年闭上眼,感受着脖颈拂过的柔软手指,“不过呢,回到房间里,看见你在我面前,就又有了新的念想,觉得要是还能做点别的就好了。”

华港生:“…….”

能把这样赤//裸的欲//望说得这样坦然,大概也就是Julian了。

还能用又露骨又天真的眼神把他看得落荒而逃。

 

“当时觉得死也值了,是真的,”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怅惘, “可是过后不满足,也是真的。”

“所以说,人的欲望真的是无止境啊,一点欲望得到满足了,很快就会又有新的不满生出来。”

“不然怎么叫贪心不足。”华港生轻哼一声。

Julian笑着低下头,嘴唇贴住他耳后,用气声说道:“我只想你知道,当时我真的,死而无憾。”

华港生面红耳赤地转过脸来。

“一早说什么死不死的。”他眼皮跳了跳,没好气地说,“童言无忌。”

 

楼下响起汽车鸣笛的声音。

Julian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揽住他,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。

“我们该走了,到拉斯维加斯可有些路程。”*

(注1:洛杉矶到拉斯维加斯驾车大概四个小时)

 

他们在早晨九点到达拉斯维加斯,一个在沙漠中凭空出世的欲望之城。

车在长街行驶,风干燥而热烈,路边掠过狮身人面像、罗马宫殿、巴黎铁塔、金银岛,仿似梦幻中的国度,又像成年人的游乐场,华港生看得眼花缭乱。

经过一个十字路口,行人红灯转绿,他们缓缓停下。

路口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辆车,像失了控的疯马一般朝他们冲过来,直接撞上了他们车队的第一辆车。

被撞的车翻了个跟头,又撞向他们的座驾,司机反应很快,猛打方向盘向一边闪避。

耳边响起巨大的撞击声与刺耳的摩擦声,但他动弹不得,Julian已经扑在他身上,将他死死压在座位上。

随着玻璃爆裂的脆响,粉碎的玻璃哗啦啦扑进了车厢,但却没有一星半点落在他身上。

少年的身体将他覆盖得严严实实,他毫发未伤。

 

他们在医院逗留时间并不长,Julian除了后颈一道较深的伤口缝了七针——差一寸就是大动脉——其他都是玻璃碎片划痕,虽然不是重伤,但剪开衣服时满背鲜血令人触目惊心。

华港生情绪有些低落,Julian看起来却心情十分愉快,就连手下跟他汇报“尚不知是谁做的”时也全程带笑。

处理完背上的伤,换上陈小姐备用的新衣服,他们依然准时赶到了电视城。

在演播厅门口,他微蹙着眉,欲言又止。

Julian对他扬了扬眉毛:“哥,你好不好不要苦口黑面啦?”

华港生竭力舒展表情想挤出个鼓励的笑容,却又听见Julian低声道:“知不知道你皱眉的样子楚楚可怜,看得我都快起反应了。”

他满腔柔情顿时化作一句“扑街!”

少年偏了一下头,却并没有躲开他拍下来的巴掌——只是很轻很轻,落在脑后,“哥,我进去了哦。”

他目送Julian走进大厅。少年已经有了成年人一样宽阔的肩膀,像对张开的翅膀,合体的深色西装在腰部收下去,衬出他v字型的漂亮身段,修长的双腿走动时充满了力量感,美洲豹一般优雅。

灯光打在他身上,荆棘与鲜花在他身上,所有人的目光也在他身上。

 

华港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更多的事,久远到接近模糊——第一次见面时几乎要洞穿他的目光, “从来没人试过拒绝我”的高傲神气,夜深时分的推心置腹,酒吧外的决绝与撕裂,码头上寒冷的风——那似乎是,来自上一世的残念。

眼前这睥睨一切的骄傲少年,同时也是在玫瑰花园与他交换秘密的孤独男孩,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蜷缩在冰冷水泥台上,把他名字握在手心的倔强孩子,是叹息桥下眼中闪烁着夕阳光辉的童话小王子。那只有他特有的宛若清晨森林的身体气息,那些充满了孩子气的试探的吻,那始终不变的狂热与天真的眼神,都穿越了时间与空间,绵延不绝地重叠在他身上。

冷酷的,温柔的,脆弱的,疯狂的,失落的,得意的……所有属于他的,千丝万缕的情绪。

——我愿你一世平安……喜乐。(他想起自己最初来的目的。)

 

晚间他们去赌场,拉斯维加斯的夜晚永不眠。*(注2)

Julian在桌前闲闲下注,他运气奇佳,押甚么开甚么,很快引得一班赌客围在他边上起哄跟风,人一多,他身边保镖便神经紧张,华港生倒是被他情绪感染,放松了下来,手插着兜,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。

少年的西装脱了,漫不经心披在肩上,粉蓝色衬衫解开两粒纽,头发垂下来,十分倦懒。

但今晚的Julian神采飞扬。他嘴角有踌躇满志的笑意,手握大叠高额筹码,领袖群雄,大杀四方。

他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光芒。

就象是一颗燃烧的流星,散发着令人不可思议的能量,以一种致命的速度向神秘不可知的地方冲去。

这颗脱轨的流星,是否还可以回头?

 

短短一个钟,他在赌场内赢了十多万美金。他取过筹码交给陈小姐:“换成支票,给大家分了吧。”便慢慢走出去。

华港生走在他身边,听他说道:“你看,进来的人,赢了固然想赢多点,输了又想翻本,结果一直困在这里。”

其实,人生每个决定,每一步路,何尝不是赌博。

他知道何时进,何时退。所以他一直赢。

但他不是没有输过。他一生统共只输过一次,赌上了心赌上了命,输得那样任性而彻底。

这次,你不会输了。他温柔地看着他,心想。

 

他们走出宫殿门口,站在喷水池边,音乐声在关门开门中隐隐传出。

熟悉的曲调,是时下极热的《Mad World》*

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。站在棕榈树下,耳边雨声细密有如私语,令人觉得安宁。

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难得的静谧。

回到酒店,冲凉换衣,叫了食物,两个人坐在露台上看风景。远处是一片流动的金色光芒。

Julian穿了薄薄的白麻纱衬衫,趴在栏杆上,说:“月亮出来了。” 

少年仰起头看那一轮明月,脸上的孩子气激起他的爱恋,他从后面轻轻拥抱着他,将下巴搁在他肩上,小心地不碰到他伤口。

天空是紫蓝色的,月亮似一轮冰盘,四周朦胧一圈银色光晕。

屋内放着一支曲子,是Chet Baker 的《My Funny Valentine》*。幽暗低回的声音反反复复唱道:

“Stay little valentine( 留下来吧,我的小情人)”

“Stay Stay little valentine( 留下来吧,留下来吧,我的小情人)……”  

他们喝完整瓶香槟,等着天空慢慢亮起来。月亮隐入了云层。

过了良久。Julian将脸埋在他胸前,喃喃地说:“这是我一生人中,最快乐的一天。”

他睡着了。

你的一生还很长呢。他想。他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少年乌黑浓密的头发,再向下滑过他背上的伤痕。

前方荆棘密布,星月无光。

但我会陪你。

 

华港生在周日守着电视看了那一期访谈节目。

周日晚间7时整,屏幕黑下,跑表滴滴答答的走动声逐渐扬起,黑幕上出现白色方框,仿佛一本杂志的封面。

然后在方框中出片题和片头。杂志徐徐翻开。

Julian的粉蓝色衬衫和深栗色领带是他亲手打理,这套装扮让他在灯光下气色很好。镜头前的他流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稳,思路敏捷,反应很快,却并不抢他身边那个人——他在病房见过两次,Julian叫他Uncle——的风头,只在需要的时候出言。他的口音与BBC主持很像,每个音节都很清晰,尾音拖得很长,语速不紧不慢。

但是他们将投下巨石,激起千重浪。

那期节目的收视率达到了36%,也就是说,仅仅在美国,就有至少八千多万人看到了这期节目。

这是一个足以震撼太平洋两岸的重磅炸弹,集合了各种要素——政治、威权、黑道、谋杀——足以占据所有的头版头条。

美国与台湾的关系就此陷入谷底。

迫于压力,蒋经国不得不将蒋孝武外放新加坡,远离权力中枢,并宣布蒋家后人从此不再涉足政治。

之后,江南案终于进入了司法审判程序,定于两个月之后公开审理。*(注3)

 

此时已经是一周之后。Julian兴高采烈地表示,他终于不用趴着睡觉了。

华港生掀开他上衣,那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,一道一道紫红色在他背上交错出不规则图案。

“好痒。”Julian把头埋在鹅绒枕头里,闭着眼说。

“痒说明伤口正在长肉。”华港生轻轻抚摸他背上图案,觉得竟然很像一个星图。

“可是我痒的睡不着。”

“我给你涂点清凉油,好似有用。”

清凉油涂了满背,他咬着唇抱怨:“还是痒,兼凉飕飕。”

华港生失笑:“恕我不知道更好的方法了。”

“有的,”他在枕头里抬起脸来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像一只小狐狸,“你可以做点转移我注意力的事情。”

“那要不要在背上刺个‘精忠报国’?疼起来就不痒了。”

“你好狠的心,”Julian哀怨地叹息,“不过要是刺你的名字我不反对。”

“你变态啊!”华港生大笑,习惯性地拍他后脑勺一下。

有人在敲门。他把毛巾盖在他背上,轻轻拉下上衣,“come on in。”

 

陈小姐走进来。“早啊Julian,你感觉好吗?”

他呻吟道:“No,我一点也不好。”

“你让我找的小孙,之前有人在淡水见过他,但是很快又失去踪迹。”

“我已按你说的放出消息了,要他回香港见你,但他一直避不出现。我来就是问你。”

“如果他还不出现怎么办?”

“那就发出江湖追杀令。”少年冷冷地道,“我已给过他机会。”

华港生正在拉百叶窗的手一抖,窗帘 “啪嗒”一声落下。

Julian听得皱了皱眉,慢慢放缓语气道:“还是,再找一找吧。”

“叫他来见我,我有话问他。”

 

华港生暗暗松了口气。

 

秋日上午的阳光照得人身上很暖,Julian眯着眼睛趴在枕上,突然说:“你会陪我去台湾吗?”

华港生:“你要去台湾?”

Julian道:“嗯,Uncle说董事长他们转到司法审判,打算去探视。”

“再有就是,让我跟我爸的老人们见个面。”

见面之后做什么?华港生想问,却忍住了。

“我……陪你去。”

他并没有告诉他,昨夜他睡着之后,其间曾有梦呓。

“妈咪,妈咪”,他喊。

声音十分稚嫩,像是回到极细极细的时候。

他坐在床前,凝视他的脸。妈咪不在了,你还有我呢。

我会一直陪着你。

 

 

***TBC***

*注1:CBS 60 minutes的采访录制可以在演播厅也可以在被采访者提供的场所,因为白狼在洛杉矶的餐馆在炸弹袭击案中遭到破坏,而且他们正好有事情去拉斯维加斯,所以直接去电视城录制。

(《60 Minutes》为哥伦比亚广播公司(CBS)老牌新闻杂志节目。自1968年开始播出,该节目制作精良,口碑上佳,是美国知名电视节目。)

*注2: 一般未满21岁不能赌博,不过黑帮肯定有办法所以就不要介意啦。

*注3: 关于江南案的影响力——历史有明流暗流,暗流有时比明流影响都大,江南案就是极大影响国府历史发展的暗流。

蒋孝武是江南案幕后主谋”这一爆料,直接导致小小蒋被“流放”新加坡,蒋氏家族政治绝嗣。之后蒋经国开放党禁与报禁,台湾开始民//主//选//举。所以也可以说江南案间接促成了台湾的民///主///化///进程。

 

作者说下一章转到台湾。洛杉矶剧情告一段落。

《My Funny Valentine》版本很多,我喜欢的这个Chet Baker的版本发行于1937年。(点歌名可以听)

《Mad World》。是Tears For Fears在1982年发行的榜单热曲。Tears For Fears是我很喜欢的乐队。(点歌名可以听)

《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廿七)》上有1条评论

  1. 咂咂嘴,真甜!
    灯光打在他身上,荆棘与鲜花在他身上,所有人的目光也在他身上。——看到这句莫名觉得难过,他才十几岁,哥哥也才二十岁,他们才这么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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