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若有情-|番外|-荼蘼


***

And next to love the sweetest thing is hate.

(世界上仅次于爱最甜蜜的是恨。)

***

身后的脚步声杂乱而沉重。他忍不住回头,那人带着呼啸的风声扑来,将他一直推到了墙上。

夜色与霓虹下,Julian的脸阴晴不定,脸上湿淋淋分不清是泪还是酒,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出晶莹的光。

藏在暗处的琥珀色眼睛异常明亮,眼里闪烁着焦灼而绝望的火焰,像一只受伤的野兽。

呼吸因为之前的奔跑而有些急促,却将他的气味带出了一种被火烧过的热度。那原本清新得像雨后森林的味道,沾上了酒精与烟草的气息,莫名地就有了种情////欲的暧昧与虚浮。

那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,唤醒他隐秘渴望和鲜明羞耻感的味道,曾令他惊恐又期待的味道。

“你……”他忽然失却了之前的凛然,愤怒的情绪也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颓然地泄了气。

剩下的音节被硬生生截断。

这是个掠夺式的吻,和他之前所有体验都不同。泛着酒气的嘴咬上他的唇,像是要将他生吞一般凶猛,Julian的气味充满侵略性,冲进他的鼻腔,渗入他的呼吸,像海啸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他淹没。

心脏似乎被什么戳中,那种深刻而尖锐的痛楚让他止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
Julian将拿枪的手垫在他脑后,另一只手指温柔地托住他后颈,与他唇///舌///纠缠,含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:

“上车。”

华港生觉得,他本来是可以躲开他的。

他也可以拒绝他。

像一开始那样,冷冷地,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,转身离开。

只要他不回头。

窗外夜色像默片般无声流淌,光影在车窗上交错闪过,车内也随之忽亮忽暗。

他抬起头来,看着坐在驾驶座的Julian。

这是第一次,他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。

关掉了车顶灯,黑暗中只得他一个凌厉的侧影——像是出了鞘的刀锋一般晃眼——眉梢眼角唇边,都是绷紧的情绪。华港生看见Julian鬓角的汗,密闭的狭窄空间里,焦躁情绪持续升温。

Julian的气味编织出一个天罗地网,将他完完全全包围起来,又慢慢收紧,令他呼吸困难。

“放开我,Julian。”他低声说——声音有些干涩——同时往里挪了挪身体,被拷在车窗上方的左手位置传来清晰的金属磕碰声。

Julian 没有说话,一个急刹,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。

沉默片刻,他侧身过来,解开华港生身上的安全带。

“谢谢。”

话音刚落,华港生便听见咔哒一声,车门落了锁。

眼前突然一暗,一道身影压了上来,将他直逼到了椅子夹角处,半分不得动弹。

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。

Julian居高临下看着他,脸孔落在浓重的阴影中,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
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不能把你怎么样?”压得低低的嗓音里含着深深的怒意,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迸出来。

在看着他身影渐渐走远的那一刻,内心是荒凉的绝望。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一点被抽离,温度越来越低,仿佛慢慢沉入冰窟。

像溺水者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,他追了上去。

这份不知所起的感情是一个黑洞,吞噬了他正常的理智和判断,只剩下近乎幼稚而愚昧的纠缠,明知无望却又奢求着奇迹。

华港生喉结滚动着,吃力地吞咽了一下,咬紧了牙。

Julian一只手卡在他颈间——并未完全扼紧,却还是——令他感到受困。他抬起尚能活动的那只手,试图拉开Julian,却怎么也拉不动。

他从不知道,Julian的力气竟是这样的大。

借着窗外时而扫进来的昏暗光线,能看出Julian眼睛泛着红,眼里隐隐有亮光在闪动。

他握住Julian的手腕,仰着头和他在沉默里对峙。

滴答滴答的指针跳动声从Julian左腕佩戴的手表处传来。

Julian的脸慢慢凑近,呼吸交错之间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,眼底幽暗宛如深渊。

那只手的力量渐渐变小,顺着脖颈缓缓向下,抵住他胸膛停留了片刻。

那里是他心脏的位置。

“砰~砰~砰~”

手指一路往下滑到腰部,然后用力将他衣服向上一直拉上去,蒙住了他的脸。

Julian把副驾驶的座椅往后调,腾出空间来,一条腿跪过去,将他按在座椅上,低下头把脸埋进他胸膛,近乎暴戾地一通乱咬。伸进腰间的手抓得太紧,痛得他皱起了眉,他扭动着身体往后躲去,但Julian扣住他另一只手,死死将他压在身下。

那狂暴的力气和喘息像只第一次厮杀的幼兽,令他退无可退,只能任凭他在身上施虐一般啃咬。

“Julian,你冷静一点。”

除去那次醉酒,他从未见过Julian这么失控。

他应该选择反抗,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。

但胸前传来小声的呜咽。这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在哀鸣。

他也从不知道,Julian可以是这个样子的。

受伤的,狼狈的,软弱的,却又带着孩子气的胡搅蛮缠。

犹豫了一下,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那只手又软了下去,轻轻落在Julian有些凌乱的头发上。

他选择了安抚。

这小野兽的暴戾在他温热掌心轻抚下竟渐渐平复。Julian埋首在他胸前,呼吸和缓下来,抓紧的手也松开了,发着抖抱住了他。

那是一个男人坚实的胸膛,却有着令他依恋的温暖与柔软。

车厢内异常安静,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心跳声清晰可闻。

“Julian,”华港生尽力克制的声音在胸腔中低沉地响起,震动着他的耳膜,“你知不知我们……”

“我不知。”Julian闷声闷气地打断他,鼻尖有些不安地蹭着他胸膛,似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,像只自以为藏住了全部的鸵鸟。

紧闭的车门将世界隔绝在外,也阻隔了所有不愿面对的真相。

过了半响,Julian的声音轻轻响起:

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

似乎不希望华港生开口问他,Julian隔着衣服将手掌覆在他唇上。

“我梦见我亲手杀了你。”

华港生嘴唇忍不住抖了一下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,将心里所有声音吞了回去。

“就像真的一样,你的血溅在我手上,好热……你还叫我跟你走……但这永远不可能发生,”Julian抬起头,肆无忌惮地靠了过来,鼻尖在他耳边摩挲,叹息着呼出沙哑的气音,

“因为我宁愿自己死在你手里。”

刚刚平静的情绪又开始躁动。Julian身体覆盖上来,恨不得血肉相融一般地与他紧紧贴合。他追逐着他的心跳,湿热的舔吻落在他胸口,像细碎的火苗,将他身体里的酒精全部撩拨出来点燃,然后一路燃烧至骨髓深处,加速呼吸与心跳,连血液也烧得沸腾起来;车厢内稀薄的清冷空气都被褫夺殆尽,Julian散发出灼灼气焰,铺天盖地,将他无声掩埋。他在这火海中载沉载浮,四肢也渐渐消散了气力,只剩一丝困兽犹斗的模糊意志。

最后一次伸出手,想要推拒的手轻飘飘地在虚空里划了个半圆,无力地落了下去。

那细密的口勿从心口绵延而下,带着狂热的坚持,把他的味道全部吞咽进喉咙,火烫的唇舌与他身下不能自持的欲望交缠,吮吸他的气味与体温,印下缠绵而热烈的欲求,将他残余的理智化为灰烬。

冰凉湿滑的乳液被涂抹上发烫的皮肤,让他陡然睁大了眼睛,但隔着面上薄薄衣料,一切都模模糊糊犹如梦境。

那双手时而温柔,时而地发狠揉捏过他,最后带着凉意将手指挤进他身体——疼痛里隐含着酸麻,和某种诡异而熟悉的快////感——他还来不及挣扎,那手指已经开始缓慢转动,钝重而酸软的微妙感觉沿着尾椎蔓延到四肢末端,又在似乎不经意扫过某一个点时带起酥麻的电流,令他止不住颤抖,他被这强烈的快////感刺激得呼吸困难,两眼失神,难耐地绷紧了脚尖,渴求氧气的身体瑟瑟发抖。

脸上覆盖的衣服突然被拉开。Julian湿润的琥珀色眼睛印出情欲的倒影,微红的脸颊光芒焰焰,向着他落下来。

呜咽声被堵在喉咙深处,只漏出一丝绵软的鼻音。

“阿贵……”

他不是阿贵,他是华港生。

那么,沉沦在这迷乱情欲中的人,究竟是谁?

Julian是一个冷酷而早熟的孩子。在所有人都应该笑容无邪的童年里,他已经拥有了了锋利的神态与轮廓。

攻击,是他的本能。

只一瞬间的软弱与摇摆之后,他便暴露出一个猛兽的本来面目,恶狠狠地扑上去,要将对面那人连皮带骨吞入腹中。

那奋不顾身的绝望姿态,却太像扑火的飞蛾。

最终也不知,是谁捕获了谁?

他火热的欲望强硬地闯入他,在他身体深处留下炽烈的烙印,仿佛冲进黑暗隧道的蒸汽列车,带着巨大的轰鸣与热度,劈开他的身体,撕裂他的意识,又从他微弱的呜咽中攫取他的呼吸,强迫他在这接近窒息的颤栗中欲生欲死。

与此同时,他又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赠予他——皮肤,血肉,骨骼,呼吸,心跳,灵魂——再将他所有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全部烙上Julian的印记。

反复的起落中,Julian抬高了他的身体,由上往下将他贯穿,充满压迫感地与他厮磨,逼得他大口地喘气,迷乱地蜷起腿,连呼吸都破碎得难以为继。依然被铐住的那只手抓住车窗又滑下来拽住窗沿,在布满了雾气的车窗上留下一串水印。

他在一阵急似一阵的冲击下短促地叫出了声,又拿手背捂住了嘴,红着眼将声音哽在喉间。

Julian便抓住了他手,低下头吻他,却在双唇相接时变得啃噬一般狠厉,咬住他唇舌不放——似连他口中氧气也要尽数夺取——进出的力度越发凶狠,华港生倒抽着气,身体无意识地痉挛,手指紧紧抓在Julian背上虬结的肌肉里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。

在这一刻,他只有他,他也只有他。

直至最后,那狂乱的巨浪席卷而来,将他抛到浪尖,又猝然跌落下去。他在坠落的过程里连呼吸都失去了节奏,哆嗦着咬上Julian汗湿的肩颈,全身失控地颤抖,发狠地挠着肩膀的手指尖也没力气地软下来。他拼命地摇着头,眼泪扑簌簌滑落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无声的啜泣中带出崩溃的讯号。

但Julian依然不肯罢休,在他蜷缩着释放时低头用嘴堵住他的呜呜咽咽,更为凶猛地冲进去,像那索命的厉鬼一般迫压着他,愈发急切地顶弄着他,似要将他细细碾碎,再从他血肉中榨取出不可告人的爱欲,化为齑粉,挫骨扬灰。

寂静的夜里,无人知晓这深宵车中疯狂的秘密。

车身摇晃的幅度不大却快速,长时间的激烈晃动之后节奏渐渐平稳,在一个大幅度摆动后,戛然而止。

Julian趴在他身上沉沉地喘息。两个人浑身湿透,像是泡在水里一样。

过了一会,Julian起身,解开他铐在车窗上的手铐,将他手心贴在自己脸上,然后再俯身下去,小心舔去他脸上泪水。

他没有知觉一般任他舔舐,泪却越流越多,源源不断地涌出来,仿佛永远也流不尽。

Julian轻轻吻上他眼睛,舌尖贴着他颤抖的眼睫滑过。

华港生默默地闭上眼。

眼泪终于止住。

温热的唇在他眼睑上停留片刻,又继续往上轻吻眉心,额头,最后回到他的嘴唇上细细碾磨。

华港生睁开眼,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背,示意他起身。

Julian没有动。顷刻,他扭过头去,咬住华港生下巴。

“你可以放弃我,恨我,抓我,甚至可以杀了我,只是。”

“不要忘记我,哥哥。”

***

开到荼靡花事了

荼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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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十)

重生青春版:傲娇中二弟弟x温柔纠结哥哥。【另一版本】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(原剧向延展寻人故事)

以及,《忘记他》番外将不定期更新。

***

第十章

简介:你唔钟意我啊?

 “明天是礼拜六。“华港生指着日历说。

Julian抱着本书,眼观鼻,鼻观心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
华港生只好加重了语气:“上个月,我们答应过参加林祖儿的生日会。”

“她不仅口头邀约,更有正式的邀请,餐会下午两点开始。”

Julian终于抬起眼来,“那是你答应的,我可没答应过。”

他这么说的时候,眼光像一阵风一样扫过他面颊,又落回手中的书页上。

 

自从他那次在酒吧外受伤了之后,华港生总感觉Julian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……他有好几次感受到那落在他后颈皮肤上的目光,那是一种模糊的,发热的感觉,像有人点了一支蜡烛,在你手掌下慢慢地烤,那种逐渐升温的过程,让他浑身不自在。

 

有一次他逗留到下午,中午时分忍不住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,醒来的时候,看见Julian在对面,趴在椅背上,静静看着他。

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灼热,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——是的,欲望——他有些忐忑地回想那目光,就好像幼年时候,经过玩具店门口,被橱窗里的玩具吸引,却又不得不移开脚步时,孩子眼睛里求之不得的渴望。

他又回忆起,那天在花园中,他一只手撑在他身后墙上,离得他那么近,眼里灼灼的光好似要将他洞穿,而最让他窘迫的,却是直扑进他鼻腔的,少年的体味。仿佛来自幽深密林的,混合着香草和桦木的气息,霸道而又清新,像泼天巨浪一般将他席卷。

那一瞬间,他心跳得有些厉害,内心激起难以形容的震荡,却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。这复杂的情绪令到他缺氧般晕眩。

 

但这是夏天,他想。夏季温度高到一定程度,人会产生幻觉,眩晕,面赤,精神恍惚,呼吸急促。近似于心动。

所以夏日罗曼史从来是不能当真的,待到天气转凉,头脑渐渐清醒,恢复正常,便会后悔。

而且大惑不解,只是一个夏天,怎么发生这许多事?

 

他看着他轻笑,“林祖儿不好么?”

“好。”

“那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?年轻人多交几个朋友有什么不好?你在美国会参加NSDA,说明你并不是个孤僻的人啊。”

“反正我不想去。”

“那我只好自己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 

Julian最后还是跟着他去了林祖儿的生日聚会。

一开门,里面灯光闪烁,衣香鬓影,尽是盛装的少年男女,女孩子们都漂亮得像小仙女,男孩子们也都神采飞扬。

但都不及Julian光彩照人。

他只是穿了件松身的白色亚麻衬衫,也没有打理头发,却好看得像个王子,室内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到了他们身上。

他莫名地有点骄傲。

他打着石膏的胳膊倒是也令他颇为引人瞩目,少男少女们都嘻嘻哈哈过来观看与签名,不多时,石膏上已经有了七八个签名。

 

“我想喝香槟。”Julian懒懒地靠在吧台上道。

“我问过林祖儿,聚会没有准备酒精。”他指一指台子上,碎冰里边放满矿泉水冰茶与果汁。

Julian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两瓶香槟。“香槟是海鲜最佳拍档,我已叫人备好,怎么可以空手而来。”

华港生为之气结。

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,还会有其他人带酒的。”

 

来的人愈来愈多,几乎每个人都带来两瓶酒,中间又有邻居少年敲门加入,将酒整箱搬来,年轻人都转眼相熟,完全不需人招呼,游泳,下棋,聊天,室外泳池人头攒动,热闹得像公共康乐设施,传来阵阵掌声与欢笑。

 

林祖儿带着一个女孩子走进来。华港生表情突然全部定格在脸上,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。

阿青。

她怎么会在这里?

“这是我女中的师姐夏青,比我高两届,她在中文大学读新闻系。”

“我们已经见过了。”夏青微笑,眼里有惊喜的光亮。

“嗨。”华港生嘴角挂起一个百感交集的笑,又似乎想要躲避什么似的往Julian身边靠了靠。Julian倒是不失礼貌地向她举了举杯。

 

聚会进行到下午四时,已经好几个女孩子围住Julian,将他们隔开,华港生不太适应这种莺莺燕燕的场面,只好靠在一角猛喝冰水。

这时候他才发现Julian应付起人来远比他想象的要游刃有余,始终与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又不至于令人尴尬。

 

 “我们果然又见面了。”夏青拿着杯香槟果汁站在他面前。

“是呀……今天的烤牛肉味道很好。“华港生没话找话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她低头去看他石膏上面。“一二三四五……好多签名,还有漫画,好得意呀。”

他宽容地笑,“小孩子都喜欢这么玩。”

“那我也签一个。“她笑得俏皮又活泼。有人连忙递上笔来,是汪嘉琪。

她在名字后将电话号码也留下,随后汪嘉琪笑眯眯拉着她走开去招呼同学,华港生方才松了一口气。

 

“师姐你看那个人,是不是很帅?”汪嘉琪拉一拉夏青的衣角。

“哪个?那个白衣服的?看起来很傲气,我不喜欢 。”

“可是真的很帅啊!而且他很厉害,NSDA全美辩论赛冠军哎!你要不要采访他一下?”

夏青斜睨了她一眼:“你钟意他靓仔啊?”

汪嘉琪小声道:“钟意他的又不是我一个人。”

夏青扫了一眼围住Julian的女孩子,笑道:“你们这些小孩子,脑子里成日都想些什么?”

 

她牵着汪嘉琪走过去,对Julian说道:“你好。”

Julian道:“你好。”

“我可以采访你吗?”

Julian举着酒杯挑了挑眉,“我可以不接受采访吗?”

“无所谓。”她从未试过被人这般拒绝,颇有些着恼,便转身准备走开。

他在他身后不急不慢地说道:“当记者是你的理想?”

“是。”她不想回头,但还是驻足回答了他。

“若想当一名记者,你将要上的第一课便是被人拒绝。”他顿了一顿,似乎在等她转过身来——她果然转过身来——然后他悠悠的道,“因为,不是每个被采访对象都愿意配合你。”

“如果连一次拒绝都不能接受,你又有什么理由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好记者?”

这次轮到她挑起眉毛,“你比你的年龄成熟。”

“哦?”他的语气波澜不惊,“恐怕不是我成熟,而是有些成年人太过幼稚。”

她退后一步打量他。心中突然不敢小觑这个少年,他的确不止是有一副好看的皮相。

汪嘉琪拿着杯子靠过来,“stop!今天是party day,大家一起做游戏啦!”

 

大家开始玩一个游戏。所有人在纸上写一个极难完成的任务放入纸箱,随后大家玩轮盘,指针停下来指向谁便要回答问题,所提的问题大都十分刁钻,但抽到问题必须回答,否则就从纸箱中随机抓一个任务完成。这游戏大家在中学时候大都玩过,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,自是怎么稀奇古怪怎么来。

 

有人抽到的任务是现场跳水,他倒是毫不避忌,脱下上衣,就现场表演两周半转体,赢得热烈掌声。

轮盘指向华港生的时候,一个女孩问他:“现场有你喜欢的人吗?”

他略略迟疑,答道:“有。”

现场开始喧哗,有人问道:“是谁,是谁?”

他笑:“这是第二个问题了。”

他偷偷瞟了一眼Julian,他坐在他不远处,眼睛看着桌上棋盘,一脸的事不关己。

 

在玩了好几轮之后,停下的指针终于指向了Julian。

提问的是一个少年,他问道:“你第一次春梦对象是谁?”

Julian没有回答。他站起身来,在纸箱里摸出一个纸团,打开看了一眼,然后坐下来,拿了一杯酒。

华港生心说不妙,这个任务怕是比问题还要令人难堪。

Julian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然后起身,大步向华港生走过来。

他们之间隔的并不远,他只走了三步就到了他跟前。

他在华港生面前站定,目光直视他的脸。七彩灯光在Julian脸上晃过,他眼中晶亮的琥珀色也像杯中酒液一样流动闪烁,他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浅笑,像极了一个顽劣的孩童。

身后已经有人在起哄——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,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——Julian回头,竖起食指在唇上比了个“安静”的手势,而后转过脸,十分干脆地在他脸侧落了个吻。

面颊一阵微凉。很轻,很软,很润。

然后,迅速离开。

时间仿佛瞬间凝固,四周鸦雀无声。他又大步走回自己的位子,将酒杯在台上一敲,大声道:“keep going——”

差不多过了十秒,所有人才反应过来,开始哄闹,现场响起巨大的笑声和敲击声。

华港生觉得脸上被他吻过的位置在发热,而且越来越热,热得他快要呆不下去。但游戏还在继续,四周似乎也没有人把这当回事。

 

终于到了吹蜡烛的环节,有人用推车推出来一个三层大蛋糕,关掉所有灯,只余下蜡烛的火光。

大家围在蛋糕面前,等林祖儿吹蜡烛许愿。他一向不喜欢人群中心,便站在边缘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,Julian已经站到了他身后。“你还好吧?”他很随意地问他。

他们挨得很近,他看不见Julian的目光,但能感觉到他鼻息落在他后颈上,一下又一下,湿润而又清凉。

“还……好。”他不敢回头。
林祖儿吹灭了蜡烛,大厅内有一瞬的黑暗。四周嘈杂的人声,听在他耳朵里像是一阵阵蜂鸣。

他感觉到有什么贴上了他的唇。

温润的,柔软的嘴唇,带着淡淡的酒精和薄荷味,覆盖在他唇上。

只是一刹,便又分开。在灯光亮起的瞬间,他听见他的声音,带着潮热的气息,轻轻地灌入他的耳中。

”你不钟意我吗?”

(未完待续)

*因为这章之后补了一个第八章,为了方便上下文阅读,附十一章链接

 下一节  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十一)

天若有情-忘记他|番外|(三)-神父彼得

前面说过,以后的更文频率是一篇新文+一篇旧文,直到旧文搬完为止。所以,这篇是旧文。新文在此  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九)

神父彼得(阿标的番外)

时间:六年之后  地点:教会孤儿院

***

(一)

“神父,你看那个孩子。”

那孩子看起来最多十岁,甚至更小,单薄的身躯,四肢细长,他的眼角与嘴边都有伤痕,扬着下巴,神情倔强。

“你为什么要跟人打架?”

“是他们不对在先,他们说我没有妈妈,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”

 “你说的对,他们不该这么说你。”

“我会让他们向你道歉的。”

他对身边的人说:“让那几个孩子来见我,我想和他们谈谈。”

那孩子依然一脸戒备地看着他,眼神让他恍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
“你,叫什么名字?”

“……”那孩子瞪了他一眼,突然转身,跑了出去。

“这孩子是街童,父亲早亡,家中有四个兄弟姊妹,母亲无力供他读书,之前一直在街上游荡,7岁的时候被孤儿院收养,才得进入学校,但他性格十分叛逆,无心向学,时常惹是生非,又领头捣乱,还带坏其他同学,令人头痛。”

“孤儿院规定不得出外闲荡,他也不守规矩,时常找藉口出外。”

“疏胜于堵,”他温和地笑了笑,说道, “他既然喜欢外出,那么我们下周的布道会,请他来参加吧。”

(二)

黄昏时分,灯火次第点亮,暖色灯光透过教堂的拼花玻璃窗映射出来,照着那孩子清秀的脸。

他似乎是被风琴师奏出的动人琴声所吸引,又似乎是要寻找什么人,他在教堂外来回逡巡,又停下来侧着耳朵细听管风琴庄严而甜美的音调,脸上神色渐渐平静下来。

他看到了那个孩子,便向他走去。

“是你?你是来参加布道会的吗?”

男孩面色似乎有些羞赧,低了头片刻,方抬起来,他眼睛很亮,有着孩童特有的清澈。

“我是来谢谢你的。神父,他们向我道歉了。”

“不用谢,这是主的恩赐。外边冷,你要进来听吗?”

他跟在他身后步入教堂。

这位神父,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呢。

他并不严肃,脸上总带着和蔼笑容,看起来恬然无争,但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他像是一柄入了鞘的利剑,身上有着隐隐约约的迫人锋芒。

“……神父,你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?他们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。”

“没说什么。”他微笑着,认真地用水净手,“只是给他们讲了几个故事,他们接受到了主的感召。”

他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包着纱布,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

“嗯,布道的时候,不小心擦伤的。”

教堂内的人都已散去,这孩子依然坐在长椅上,注视着他。

 “……神父,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?”

“可以。”

 “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?兄弟姊妹都可以在家,为什么只有我被送到孤儿院?”

“是因为我不够好,所以她才不要我吗?”

“你的姐姐和哥哥年纪太大,妹妹年纪又太小,只能收容你一个小孩。从好的方面看,入院之后你便可以上学,你不是一直想读书么?”

“可是,可是她都不来看我。”

“或者,她亦有不得已的原因吧,所以才不能来见你。”

“我应该恨她吗?”

“恨她会让你好过吗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我曾经认识一个人,他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美国读书,很少见到妈妈。他和你一样,觉得他的妈妈不爱他。”

“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爱他,即使他已经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。”

 “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恨她,但我知道,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接受他。”

“我想,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爱他的妈妈。”

“不是每个人都幸运到生下来便有母爱与玫瑰伴随,但是即使没有这些,他依然成为了我所见过最优秀的人。”

“孤儿院的生活未必艰苦,你要学会照顾自己,学会过团体生活,学会怎样做领袖——他们告诉我,说你具有这方面的才能——你亦将学会怎样事奉,怎样带领。将来,你还可以去帮助更年幼的孩子。”

“你会成为何等样的人,在于上帝的恩典,也在于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谢谢你,神父。”

“现在,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?”

“我叫Ju…..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叫JOJO。”

他松了一口气。是了,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Julian。

(三)

“JOJO,我听说你最近读书进步很大,考了第一名……但是你为什么又同别人打架?”

“因为他们说,神父是个坏人,说你以前是黑帮大佬,还坐了几十年的牢。”

他把手中的书合上,双手放在封页上,神色平和地看着他:“如果我告诉你,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?”

这孩子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着:“神父要听我说真话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我觉得,神父你很酷哦。”

他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,“不,这一点都不酷。”

“我的确做了很多不好的事,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我失去了几十年的时间,和宝贵的自由。”

“如果一切重来,神父你会怎么选择?”

他愣了一下,目光也投向了远处。

如果一切重来?

如果他那天没有去到昆西,如果他没有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他;

如果在他挟持着巴尔杰走出门口的时候,他没有听从他的召唤;

如果他没有鬼使神差地去哈佛那条小路上等他,等了他十一天,并终于在那个下午等到了他;

如果他没有。

一切会怎么样呢?

他将视线收回,低头看着自己平放在圣经上的双手,淡淡地笑了笑,说:“可是,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。”

真的没有吗?

那天在车库门口,他应了他的召唤,是他的选择。

等了他十一天,告诉他“我想跟你。”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不管发生什么情况,永远站在他身后,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
如果一切重来,他还是会坚持这样的选择。

即使知道走下去是万丈深渊,粉身碎骨,他也会义无反顾。

他还记得,第一个晚上,他守着睡着的了Julian。那是第一次,他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凝神细看他的脸。

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,微风吹起窗帘时,便有几缕银色的微光在他脸上轻柔地晃过,他的睡颜不同于平常的冷漠孤傲,面部轮廓看起来柔和了许多,他抿着嘴,乌黑修长的双眉微微皱着,长长睫毛投下朦胧暗影,看起来既天真又纯洁,似一个幼童。

他想,这是他将要守护的人。

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注定了这一切?

是八月的午后,在昆西的车库外,他穿着白色衬衫,从那辆黑色雪弗兰车中走出来的时候;

还是九月灿烂的阳光里,哈佛教堂门口,那个明亮到耀眼的少年笑着对他说:“好,从今天起,你跟着我。”的时候;

又或者,是更久以前,棒球场边,那个十一岁的男孩,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,说:

“我不是一个孩子,我不容许人这样称呼我”的时候。

就在那一刻,他不由得收起了戏谑的表情,定睛细细打量他。

男孩的眼角与嘴角都有着淡淡的伤痕,却依旧神色高贵,扬着倨傲的下巴。

“你不是要我向你证明这一点吧?你会后悔的。”

想到这里,他不禁笑了。不愧是Julian呀,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像一个国王那样凛然不可侵犯。

“神父,神父?你在想什么?”

“对,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,是命运选择了我。”

“这听起来很深奥哎。”

 “以后你会懂的。”

“现在,我们该回去祷告了。”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,带着他往教堂走去。

在夕阳的余晖里,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滩。

十一岁的Julian就站在那里,身上布满了金色阳光。他有着半透明的琥珀色的眼睛和飞扬的黑色眉毛。

那个时候,他并没有想到,这孩子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主,他的神,他的信仰。

“你不是要我向你证明这一点吧?你会后悔的。”

“可是,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呀。”

***END**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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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番外的正文   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

[为什么时间是6年以后] 因为成为神父要求很高,首先要有三年以上信仰生活,品行端庄,有好表样。设定阿标在狱中已经开始信教(时间是够的),但依然要经修道院正式录取后,才正式成为天主教修士。在修院系统的神学,哲学学习一般要6-8年(但他在狱中已修完哲学课程,所以这里或可缩短到3年)才能向主教申请成为执事,再经过约1年过渡期,再申请成为司铎(神父)。

成为神父之后,再经过2年左右的观察才能由主教许可听告解,方可成为真正神父。所以就算他非常非常优秀,成为神父也要差不多6年。

嗯,我好啰嗦……

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九)

重生青春版:傲娇中二弟弟x温柔纠结哥哥。【另一版本】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(原剧向延展寻人故事)

以及,《忘记他》番外将不定期更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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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,这章原本是第八章,但是我感觉少了点情节,在这章之前补了一章,所以这章改成第九章了,但新加的第八章只能发在后面,可能会影响阅读感觉,抱歉。附第八章链接:

 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八)(补)

***

 第九章

简介:请勿回望

 

华港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个把损友,但是对于他来说,不管到了哪一世,好像都躲不开黑柴这个损友。以至于他回到十六岁时第一次看到黑柴——依然一副小混混腔调——蹲在门口等他时,竟然感慨万分地险些热泪盈眶。

重返人间,能得见一张熟面孔,始终是令人欣慰的。

 

老华不喜欢黑柴,“成天游手好闲,就是个二流子!”((老华用国语说)

黑柴也忠实地恪守着损友的身份,每次找他无非吃喝玩乐,极尽魔鬼的诱惑,尽管多数时候被拒,却依然乐此不疲。

 

比如今天,他刚进门,电话便响起来,“喂,兰桂坊啊,出来玩!”

 “太晚了,我明天还有课。”

“什么课?都暑假了!快出来!”

“不是,是我带的学生……改日行吗?”

“不行,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。”

华港生嗤笑,“今年尚未过半,你已过了三次生日。”

“拜托!这次是真的。”

华港生皱了皱眉,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挂电话了。”

“呃……我现在有点麻烦,你忍心置兄弟于水火之中么?”

“什么情况?报警了么?”

“你来就知道了,你看,我真的很需要你。”

……

华港生虽然知道黑柴找他就没什么好事,但是到警局捞人,还是第一次。

起因无非是酒吧争风吃醋,为一名冶艳女郎大打出手,一齐被带到警局问话,而这小子竟连身份证明文件都没带。

华港生在警局交罚款办手续,一边厢不断道歉:“玩的太过分了,对不起阿sir,辛苦辛苦。”

奇就奇在他签完字出来时,打架的三个人已经相谈甚欢。

“你们是朋友?”

“不打不相识,现在是了。”

这世界变化太快,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。

 

上了出租车,黑柴立刻神采奕奕,“多谢,兰桂坊。”

“喂?几点了还兰桂坊?你嫌今天晚上麻烦不够多?”

“我有种预感今天晚上会有奇遇。”

“奇遇?就像你们那个红头发的小姐?”

办手续的时候华港生亦见到了事主,灯红酒绿里妖艳动人的浓妆女郎在警局日光灯下惨不忍睹,三个年轻男子看得真切,都倒抽着冷气变了脸色,恨不得自戳双目。

“啊,其实我本来没什么,是她一直对牢我笑,我又不知道她有男伴,你说这是我的错吗?”

“对,你没错,下次不要再找我。我宣布,此刻与你割袍断义。”

“开个玩笑嘛,你不要我去那我们就不去了咯,不如我们一起去食宵夜……喂!你看路边!什么情况?”

出租车此时已经到了兰桂坊附近,虽是夜半时分,依然车水马龙,路边也尽是夜游人,华港生顺着他手指往车外望,见两个男子正在与一个长发女子拉扯,那女子身材高挑,一头长卷发,却穿着牛仔裤与白衬衫,的确不像是来酒吧这种地方玩的人。

“停车,停车!”

酒吧外十分喧嚣,隐约听见对话断断续续传来。

“你们找错人了,我是来做调查,不是来玩的。”

“不是来玩到兰桂坊做什么?”

“你们放手,不然我报警了。”

离得越近,话语越是清晰。女孩子的声音很亮,带着一种倔强。

他突然心跳如雷,呆立在当地。

那声音,他十分熟悉。

回忆像一部冲入黑暗隧道的列车,轰隆隆隆,轰隆隆隆,眼前是无尽黑暗。他什么都没有想,什么都没听见,脑子里只有轰隆隆的声响。

黑柴喊了声“喂,放开这位小姐!”,一边跑上去,一边拉了他一把,“你怎么了?英雄救美啊!你不是黑带吗?”

 

他抬起头,看到路上七彩霓虹,才感觉到时间与空间的存在。

那边已经上升到了身体冲撞,几个人纠缠不清,场面混乱,她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体一个趔趄,他叫道“住手!不要打人。”便冲上前去。有人伸手打来一拳,被他一只手隔开,因为用力大了些,那人捂着脸退后几步,倒在地上,他另一只手扶住了没有站稳向他倒过来的女子。

她转过头来,长长头发扫过他面颊,他看着那张熟悉无比的脸——浓眉,长睫,乌黑眼睛,蜜色肌肤——终于喊出了在齿间盘旋许久的那个名字:“阿青?”

 

和Julian不一样,阿青是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。他一直认为,对于阿青,他是个不祥之人,如果不曾遇见他,阿青这一生不会那样仓促结束。

她是那么单纯,热情,充满活力,她原本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。

他害怕与她相见,却又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。

他有时会去不同的医院,小心翼翼地打听:“请问,你们这有一位叫夏青的护士小姐吗?”服务台的护士答他:“没有。”他略觉安心 ,又似乎想得到更多肯定地继续追问:“你确定医院的人你都认识吗?真的没有夏青?”

那小护士被他问得着了恼:“我确定我们这里没有夏青。还有,你搭讪的方式太老土了。”

他平白受了一顿抢白,内心反倒有些安慰。真好,她没有再做护士,一定是选择了她更喜欢的职业吧。

香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他邂逅过无数的人,却再也没有遇见她。

 

女孩子惊讶地看着他:“你,认识我?”

他定了定神,终于还是回答:“不是。我可能认错人了。”

她笑了。她的笑容依然明亮,肌肤、眼睛、嘴唇、牙齿,都放出晶莹的光采。

她伸出手来:“我姓夏,的确叫阿青。”

 

他正要伸出手去,她突然神色惊慌,指向他身后:“小心!”

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,夹杂着呼啸的风声,他只来得及伸出手,抓住了什么——是冰凉坚硬的金属——用力一拉。

那人连人带车倒在地上,发出夸张的叫声,他还想要伸手,却忽然发现胳膊不能动了。

警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掩至,效率高得令人吃惊。

因为有夏青的作证,他俩很快离开警局。华港生的伤势被确认是关节脱臼,医生说保险起见,关节复位之后最好再做一个小手术,以避免日后关节反复脱出,又为他做了悬吊与石膏固定。

从医院出来,天已经蒙蒙亮,晨风清凉,吹得人十分舒畅,夏青看着他吊在胸前的胳膊,轻声道:“谢谢你。”

“谢什么,举手之劳。”他说着,想做个举手的动作,却发现抬不起手,只好尴尬地笑了笑。

他送她到得楼下,叮嘱她:“下次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了,很危险。”

她笑:“知道了,不过,我将来是要做记者的,有些地方就算危险,还是会去。”顿了一顿,她又道:“我会注意的,下次会与同学一起。”

他不由吁了一口气。她曾那么向往记者这个职业,现在理想终于要实现了呢,如果没有意外——如果——她应该会有很灿烂的未来吧?

一整个的美丽新世界,没有华港生。

“祝你成为法拉奇那样的传奇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她在进入楼道前又回过头,“我们,还会见面吗?”

“也许,会吧。”

她笑了笑,转身上楼。

 

他看着她的背影。这女孩曾给过他真切的关心与爱恋,却终是因为不够相信他而渐行渐远,可是无论如何,他都对她充满感激,她是他惨淡青春中短暂的一抹亮色,那份温暖,他毕生难忘。

只是——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——阿青,我是不该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,我会给你带来厄运。没有我,你会过得更好。

 

早上他依然在八点半钟准时到达,Julian站在楼梯上,居高临下望向他吊着的肩膊。

他对上他疑惑的目光,抢先说了声:“只是意外。”

Julian轻轻笑了笑,也不再多问。

下课的时候,来了两个人。

“是我的家庭医生。”Julian说。

医生仔仔细细为他检查。华港生有些不自在,却又不好意思拂逆Julian的好意,只好任由他们摆布。

这孩子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笃定,行事周到缜密,但……终究还是个有些霸道任性的孩子。

这一点令他既欣慰又心疼。

黑柴来看华港生,吞吞吐吐欲言又止。他看着黑柴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,终于忍不住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你……呃,我是说,如果我想拜码头,你的名字管不管用?”

“神经病,我是学生,不是黑社会大哥。”

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?”

“不要跟我打哑谜。”

“那天晚上,在兰桂坊,袭击你的人,两个人,一人断了一只胳膊。”

“啊?”

“据说,胳膊是他俩自己打断的。”

“自己打断?这得下多狠的手。”

“因为让他们打断自己手的人,他们得罪不起。”

“什么人?”

“坊间传言,那个得罪不起的人,”黑柴拖长了声音,“就是你啊~~~~”

“我……”华港生有种人在家中坐,锅从天上来的莫名奇妙。怪不得这几天学校附近的混混对他的态度客气了不少,连流浪狗见到他都夹紧了尾巴。

所以到底是谁干的?

 

***Julian 的小剧场***

废弃的厂房里充斥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,两个人渐渐习惯了黑暗之后,突然一道强烈的亮光——是大门正在徐徐打开,有些刺目的阳光连同铁门打开的轰鸣声一起涌了进来。

一个人站在门口。

他背着光,看不清脸,修长的身形,白色衬衫,米色裤子,左手插兜,一支棒球棍担在肩上,整个轮廓被阳光勾出一道金边。

“知道找你们什么事吗?”

“涛哥只说有人要见我们,没说什么事。”

“很好。”他走近了几步,把球棒从肩头拿下来,拄在地上,身体微微前倾。

“7月2日礼拜五的晚上,你们在兰桂坊袭击了一个叫华港生的人?”
“华……?打架而已,我们又不知道名字。”
“哪只手碰的他?”

“哪只?”两个人面面相觑,然后转向他,“大佬,打架的时候那还记得那么多?”

他轻笑一声,笑声里透出一丝少年的稚嫩,然后他抬起眼来直视他们。

这的确是个少年,面容俊秀,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岁,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冰冷锐利,即使在7月的酷暑天也让人生出森森寒意。

 “说得清楚,哪只手碰的留哪只手,说不清楚的话,那就留下两只手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缓慢而又有力,是与外貌完全不符的冷酷和威严。

这俩人气得笑起来:“靓仔,你当我们吓大的啊?”

少年慢慢直起身子,把球棒架在肩上,歪了歪头:“给你们一个机会。二对一,打赢了我,你们走,输了,手留下。”

两人有些迟疑。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来头,但他可以叫人约他们出来,怕是有备而来。

 

 “这不公平,外边一定有你的人,我们怎么知道一会他们会不会放我们走。”

“我讲过算数,说一个人打就一个人打,不会找帮手,怎么?这都不敢?”

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。二对一,又是钢管对木棍,怎么也不会吃太大的亏吧。

但很快他们就后悔了。

厂房面积很大,大到足够容纳他们奔跑攻击,脚步杂沓着尘土飞扬,而那少年不动如山。

他挥起球棒,铿锵一声,钢管落地。

三分钟后,两个人躺在地上抱着腿呜哇乱叫。

他放下球棒,拍了拍手,后退一步,双臂抱在胸前,淡淡地道:“现在开始吧,不要我亲自动手。”

两个人扭曲着脸,满头豆大的汗珠:“你,到底是谁?”

“我姓鲁,你们可以叫我, Mr.Lo.”

他背过身去,走到门口,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两声惨叫。

他又慢慢地转回头,微微一笑,说:“其实你们应该庆幸没有打断他的骨头,如果他断了一根骨头,你们两个,断十条。”

(未完待续)

暮雪集-落樱


***

前言:只是想写一段朝生暮死的爱情。

***

夜色已深。

微凉的风吹下落樱,又掀起西门吹雪的鬓发,发丝如羽翼般在漫天飞雪一样的落花中扬起散开。

已经过了两个时辰。叶孤城还没有出现。

这似乎是场意料之中的失约。

“天下第一?”他抬眼看了看天边下弦月,笑着摇摇头,“谁在乎。”

月光下湖水泛出粼粼波光,他穿过暗夜里透出郁郁凉意的竹林,推开庭院竹栅。

院中仍是他离开时的模样,茶炉上水声咕嘟咕嘟地翻滚着,氤氲起白色水汽,又与朦朦胧胧的夜雾融为一体。

身后似有迫人的寒意。他没有回头,缓缓坐下,放下手中漆黑长剑。

“你喝酒了?”西门吹雪嗅到了风中传来的酒气,微微皱眉。

他不说话,只渐渐逼近了他。

他感觉来人越来越近的呼吸声,带着炽烈的温度,似乎要将这潮湿清冷的春夜也变得灼热起来。

但,西门吹雪是冰雪,千年不化。

一瓣樱花落在他薄薄的唇上,他拈起粉白的花瓣,淡淡地说:“你失约了。”,

四月的夜晚寂静而安宁,却有暗潮汹涌。

身后有人抱住了他的腰。火热的呼吸落在他颈后。

“我不能与你比剑,因为我有杂念。”

西门吹雪猝不及防转过头,两人的嘴唇忽地擦过,黑暗中似乎闪出一缕火花,噼啪作响。

四目相对。

他目光幽深,眼中仿佛酝酿着微细的火,那火苗明明灭灭,带着一丝隐约的危险。

“你就是我的杂念。”

西门吹雪闭上了眼,眉头微蹙,拒绝与他对视。他眼睑下乌黑睫毛轻轻颤动。

风声掠过,落花轻不可闻。他按住他的双手,不顾一切地将嘴唇压向了他。

温*软的舌撬开他并没有完全闭紧的嘴,探进他口中,带着酒意和莫名其妙的怒气。

什么叫做求之不得?什么叫做辗转反侧?

白云城主叶孤城,这一生从没这么憋屈过。

嘴里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,不知是谁的血,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,他不在意,依然硬抵着他强*吻,用舌尖紧紧纠缠着他的舌,直到两人的气息都急促起来,渐至不能呼吸才慢慢松开。

西门吹雪唇上一抹嫣红,黑发有些凌乱地散开来,他冰雕一般的轮廓在迷朦的月色里多了几分旖旎的风情。

“你醉了。”他依旧面无表情。

星与月突然隐进了云里,夜空暗淡下来,只有密密匝匝的灰色层云,犹如暗影中叶孤城的脸。

他的脸同样冷峻如冰山,却是正在缓慢漂移而来的冰山。

他倾身而上,将西门吹雪按在地板上,用一根缎带绑住了他双手。
他很安静,没有反抗。
他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,像是看着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傻子。

一双手拉开他衣襟,露出了洁净而结实的胸膛。他骨架舒展,肌肉的线条紧实流畅,肌肤光洁,泛着莹莹的光。
他的指腹炽热,带着一点粗糙,轻轻抚过他的胸膛,激起了皮肤微微的战栗。
他低下头去贴近他胸口,隐约听见他心跳得有些不那么均匀,终于露出一丝笑,手掌沿着拉开的衣襟伸入,慢慢滑到他腰部。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西门吹雪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依然那么冷静,从容,不带丝毫感情,依然是万年不化的冰雪。
“真是个冷冰冰,毫无趣味的家伙啊。”
叶孤城叹了口气,分开西门吹雪双腿,炙热而强硬地抵住了他。
“我想要你。“

说完,他就把头埋在了他胸前,不由分说地咬住了他。

他嗅着来自他身体深处的气息,唇舌热切地挑拨着他,手从腰侧一直下探,胡乱地扯下他衣裳,将他身体全部暴露出来。
这人的身体天生带点凉意,肌肤摸上去玉石般光滑,月光下如同一座精心雕琢的神像,与他同样莹白的身体倒是交相辉映。
但叶孤城已滚烫如火,他要用他的体温去将这尊石像捂热。

他一点一点地亲吻他,从喉结开始,起初还保持着温柔,但很快就有些不能自制地发了狠,所到之处都留下斑斑驳驳的吻痕和牙印。西门吹雪闭上了眼,双手被他推到头部上方,一言不发。

他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,不知道是因为情欲,还是因为寒冷。

直到他终于来到那里。仿佛已经过长途跋涉,他喘息着停下来,抬眼看向那个人,正对上他那对琥珀色的眸子,他晶亮的瞳孔似在注视着他,又似乎在看着更深更远的地方。
他与他对视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欲火,直到他的眼睛再次闭上,他黑发散乱在额前,像是夜幕半遮了脸,留给他一个晦暗不明的沉默表情。
在被他吞没的那一刹,西门吹雪似乎抖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。

他用湿热的口腔将他完全包裹,舌尖蛇一般灵活地缠上去,或轻或重地挑逗,深深浅浅地吮吸,西门吹雪在这爱抚中渐渐紧绷起来,腰部也微微抬起,他触手之处已能感觉那皮肤下血液的流速在加快,原本冰凉的身体似乎也有了鲜活的热气,在慢慢冷下来的夜色里散发出幽幽的光。

尽管十分细微甚至于飘渺,他依然听到了西门吹雪压抑的呻吟,那呻吟仿若落在风里的樱花,几近无声,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不停颤栗的身体,和他喷薄而出的欲望,他的欲望在他舌尖下跳动着,突如其来,带着沸腾的热度,让他生出了莫大的惊喜:冰冷的西门吹雪,原来也是有温度的。

有了温度的西门吹雪,是温暖,湿润而柔软的。
如同梦境。
他终于进入了他。
在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震颤中,那种温热而潮湿的感觉一直在提醒着他,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,真实地接纳了他,真实地包容了他,真实地承受着他狂热的进攻,迷乱的情欲和不知所起的爱。
不是梦。

暮春的夜晚风凉如水,花瓣簌簌地洒落在西门吹雪的脸上和他的肩头。

他们的结合之处已经摩擦得发烫,但西门吹雪裸露在雾气中的上身却依然有些些凉意,他忍不住沉身下去,贴近他,抱紧他,用灼热的胸膛熨烫他,用火烫的唇舌舔舐他,吻遍他每一处肌肤,要将他一寸一寸熨热。

他身体反反复复地起落着,带着汹涌的热情一次一次将他贯穿,这块千年不化的玄冰在他的坚持下终于融化成水,让他沉浸其中。绵长的水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清晰,随着他愈来愈激烈的动作,他湿软的体内也越来越热,肌肉痉挛收缩着,死死绞住了他,似要将他完全吞没,他已情动得快要失控,但仍咬紧了牙,扬起头嘶嘶地倒抽着气,再低低喘息着俯首盯住他的脸,想要捕捉他眼中稍纵即逝的迷乱。

月光下,他雪白的脸没在乌黑的发丝中,双目微阖,浓密的睫毛轻颤,唇色艳如落樱,被缚住的双手在头顶抖动着,脖颈向后仰出一道好看的弧线。

光是看着这张脸,这个神态,他就已经无法自控,忍不住想要更凶猛地去侵入他,更热烈地去占有他。
他已融化,但还不够,他要他变成火焰,跟他一起燃烧起来,毁灭周遭的一切。

西门吹雪忽然张开了口,开始急促地喘息,他仿佛落入了无边潮水中,只能尽力仰起头艰难呼吸,他胸膛和脸上都泛起了大片的红晕,身体剧烈地抖动着,蜷起双腿箍紧了他。

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已经变得迷离,却闪出了晶莹的水光,更为动人。那里面是令他沉溺的深渊,吸引着他一同坠落,坠入漆黑的水底,坠入无尽的黑夜,坠入与世隔绝的梦境。

他曾经做过一个梦。梦中他褪去衣衫,全身赤裸,和另外一个人纠缠厮磨,永无止尽。
他在濒临死亡的狂喜中醒来,一片湿冷。
梦境是虚幻的,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,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,连肉体的触感都无比模糊。
但他知道那是谁。
他所有的挫败与喜悦,疼痛与悸动,都是拜他所赐。

此刻肌肤相亲,柔软的触感摩擦着他几近疯狂的神经,如雷的心跳掩盖了微弱的喘息。

他嗅到夜风中清冷的香气,那不是樱花,也不是梅花,天下之大,却只有那一个人,拥有令他发狂的气息与魔力。

他贪婪地攫取着,在这令他向往的美丽身体中醉生梦死,曾经的心有不甘,曾经的克制与忍耐,都化作了无穷无尽的生机与爱欲,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。

那些不可告人的荒诞念想,那些深不见底的隐秘渴望,终于在月光下真相大白,带着似火的温度与如潮的快感,将他淹没,直至灭顶。

西门吹雪掩起凌乱的衣襟,转过头凝视着他,眼中散发着琥珀色的光芒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月色的关系,那眼光中有着些微的暖意。

“跟我走吧。”

“去哪里?”

“哪里都好。”

放弃你的野心和欲望,放弃你的荣耀和责任,放弃你可笑的复仇执念,放弃你这么多年背负的血统诅咒。

月光如水洗过一般淡了下去,星星从云层中隐现出来,虫鸣与风声都停住了,四周鸦雀无声。

沉默中,天光渐渐亮了起来,侵蚀着最后的夜色,仿佛也在催促他作出决定。

天就要亮了。一切都将留在夜里。

叶孤城张了张嘴。

我跟你走。

他以为他已经说出了口,声音却只是在胸腔中翻滚着,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

因为西门吹雪的嘴唇覆盖了他。

温柔的,微凉的吻。

却持续了很长时间。像是在与他交换誓言。

他深而长久地吻着他,唇舌纠缠之间带着清冷气息,这是属于他的,独一无二的印记。

再说一次。他心里在狂呼。再说一次,我就跟你走。

过了很久,西门吹雪才松开了他,转过身去。

他颀长的身躯在月色下像个形单影只的孤魂,眼中又恢复了那种遗世独立的寂寞与冷清。

“保重。”

这是他留给他最后的话。

许多年后。当冰冷的剑锋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时——他甚至可以感觉到,那剑尖触及了他的心——那是一种奇异的,深刻的痛,带着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温柔。

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暮春的夜晚。庭院中夜风吹樱成雪,漫天纷飞,两个年轻的身体,交*缠在月光下,慢慢融为一体。

像黑暗中燃烧的烈焰,上元节转瞬即逝的烟火,四月里速生速死的樱花,七月间骤来骤去的暴雨,夏季最后的蝉鸣。

在最后的瞬间,西门吹雪的剑也慢了下来。他准备收回这一着致命的杀手。叶孤城看得出。

他知道西门吹雪并不想杀他,却还是杀了他,因为西门吹雪知道,他宁愿死在这柄剑下。

——既然要死,为什么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?

在这一瞬间,两个人的目光相接,他看见西门吹雪眼中圆月般的清辉。

那是那一夜的月光。

他仿佛看见西门吹雪向他伸出手,如同他曾千千万万次向他伸出一样。

“跟我走吧。”

叶孤城从心底深处长长吐出最后一口气。

“谢谢你。”

***

天若有情-忘记他|番外|(二)-Julian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


前面说过,以后的更文频率是一篇新文+一篇旧文,直到旧文搬完为止。所以,这篇是旧文。新文在此 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七)

番外二的前情:番外一 天若有情-忘记他|番外|(一)-等一个晚上

***

番外(二)-Julian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

华港生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昏了头。

他早知道,他最怕就是Julian突然的示弱。

他第一次令他心软,便是那日,他醉酒到失态,不断地追问他:你有妈妈吗?

那个问题深深地刺痛了他。或许是因为同样的亲情缺失,在内心深处,他隐隐觉得这高傲的男人亦有着不为人知的悲伤。

他当日虽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,但他也未曾惧怕过他半分,只是时时警惕,刻刻提防。倒是那天他突然转了心性,一副要与他掏心掏肺的样子,着实令他有点手足无措。

Julian说话算话,后来时不时便来寻他喝酒聊天,看起来真是要与他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阵势,他虽然心中始终存了戒备,有时候却也忍不住喟叹: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,要是有人多给他一点关心,又有谁是生来就冷酷无情的呢?

他自知这样不对。他此时的身份,容不得他太多善感与心软。他不断提醒自己,这人表现得再温和可亲,终究是个危险人物,他刻意表现出的亲切,倒更像正在打盹的猛兽,冬眠中的毒蛇。当他的獠牙一旦露出,只怕便会将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,那时就由不得他了。

他始终有着野兽一样的眼神,就连他的温柔也像是小野兽一般的。温柔偶尔会从他眼睛里泄露出来,但马上他就故意地表现得加倍的傲慢,做出不可侵犯的样子。

他是那么骄傲,那么骄傲的Julian,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。

但,他终究还是心软了。

然后便一路失守,节节败退,溃不成军。

那都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。

Julian。

当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不再闪动着狠戾,便像极了一只落了单的小动物,眼中的寂寥与失落令他心痛不已。

二十八年,不管他犯过什么样的错,他都已经受够了惩罚。

十丈红尘,一身萧索,他加给自己的折磨也已经足够。

那一刻,他只想安慰他,爱抚他,令他安心,让他为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
然后……现在的形势他已经完全没办法控制了。

“Julian,”他有点招架不住,“你脑子里整天除了这事还能想点别的吗?

“谁让你先撩我的?”他一边脱他衣服一边道,“我可是已经素了二十多年,你是不是应该要补偿我?”

他瞪大了眼睛,惊异于他的没羞没臊。

他嘴里还在不停地说:

“从前的事,很多我都记不清了,医生说我病了,我记性不好,什么事都记得颠三倒四,可是有件事,我怎么都不会忘。“

“就是想你。”

“我每天都在想你。每天都想看到你,还想每天和你上床。包括从前也是,我发誓,我不是心血来潮,也不是玩玩,我就是喜欢你,喜欢到想和你上床,除了你谁我都不想要……”

他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好笑。面前的Julian,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尝到糖果甜味的孩子,恨不得一次吃个够,让人心疼又无法拒绝。

但是接下来,他好像也没有余力思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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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,随笔一则,短是短了点,就算是接着上一章的补充吧。

此番外的正文:  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

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七)

重生青春版:傲娇中二弟弟x温柔纠结哥哥。【另一版本】天若有情-忘记他(长篇)(已完结)(原剧向延展寻人故事)

以及,《忘记他》番外将不定期更新。

***

第七章

简介: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

 

华港生走上楼梯,便听见楼上传来悠扬琴声,他在楼梯口停了一会侧耳细听,嘴角不禁带上了笑意。

这是哥德堡变奏曲,那天Julian跟他说过之后,他就去唱片店买了古尔德的唱片。

这好像又不是他听到的哥德堡变奏曲,在第七变奏的时候,原本应该加入吉格舞曲的地方,变成了另外一段旋律。

那是施特劳斯的圆舞曲。

这是他送他的礼物。他还记得他说过喜欢施特劳斯。

 

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,倚在门边。那天早晨下过雨,阳光象穿过了一面水晶三棱镜那样分离出无数彩虹色的光束,从一侧落地窗洒进来,满室生辉。

一曲终了,华港生轻轻鼓掌。

Julian站起身来,将右手的四个手指放在钢琴琴键最左端的位置,左手按在右胸上,微微弯腰,做了一个标准的谢幕动作。

 

 “非常出色的表演。但是,今日仍然会有测验。”

  Julian耸耸肩,摊开双手。

 

华港生走到书柜前,抽出一本书。

“这本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》你应该熟悉?今日的测验就是,随便翻译哪一首,用中文写出来,以国语朗读。”

Julian睁大了眼睛,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:“我才刚刚学了百多个中文词而已,Sir。”

“已经够了,白居易的诗连老妪都可读,莎翁的诗也不需生僻字啊。”

“不过……”(不过我连日常对话都还说不清啊,Sir)

“记住,译完要用国语读出来。这是第一次测验。”

 

 “就这首吧,第十八首。”

“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’s day?”

 “我……可否将你比作……夏季的一天……”

“不,一个夏日——”
“我……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……”

 

“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,”

“你是更可爱,更温和的……不是,你比夏天更可爱,更温和。”

 

“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,”

“狂风吹落了五月的……狂风会把五月的花苞吹落,”

 

“And summer’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,”

“而夏天逗留的时日又太短……而夏天又太短促,匆匆而过,”

 

“有时这天之眼…这太阳照得太热,常常又遮蔽他金色的脸;”

 

他做得一额汗。一字一句,边读边写,颇为艰涩。有些词他不会书写,还要问华港生,十分狼狈。

 

“美的事物总不免要凋落,

随时间和自然的变化流转。

但你的永恒之夏不会褪色;

你将永远拥有这绝美的容颜

死神也不能夸说你在他的阴影里徘徊,

如果你在这不朽的诗句里获得了永生;

只要人们能呼吸,眼睛能看到,

我的诗就将长存,你的生命亦将永存。”    

 

华港生颔首微笑:“非常好,95分。扣掉五分是口音。”

鲁大海道:“听起来像是诗人写给爱慕的女子。”

Julian淡淡地笑了一笑,答道:“所有同类的十四行诗,共计126首,都是献给一位美少年——W.H先生,他的赞助人威克萨斯伯爵。”

鲁大海奇道:“噫,这样情真意切,竟是男子写给男子。”

  Julian突然道:“我其实还翻了一首。”

华港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。他并未告诉他还有做其他功课。

鲁大海笑道:“哦?读来听听。”

“你有一张女人的脸,是造物亲笔所绘,是我诗中热情之所寄;你有一颗女人的温柔的心,却不会反复,像时下轻浮女子那样变来变去。你的眼比她们明亮,又不那样虚伪的顾盼,你目光所及,便把一切都镀上了金…… “

鲁大海拊掌大笑:“这个我听出来了, 的确是写给男子的。”

华港生补充道:“莎士比亚当然也有写给女子的诗,127首到152首,便是写给一位深色皮肤的女郎,他前十七首诗中的一个主题更是催促朋友结婚生子呢。”说完这话,不知为何,他的脸竟然红了。

Julian又道:“嗯哼,于是后来威克萨斯便与那位深色皮肤的美人在一起了。”*(注1)

鲁大海不禁骇笑:“这又奇了,我们都说是朋友妻不可欺,难道西人的想法与我们不一样,竟全不在意?”

Julian漫声道:“也许威克萨斯的目的也不在此。”

 

威克萨斯的目的是什么华港生不知道,但他觉得 Julian的目的似乎就是要让他也一样狼狈。倒是鲁大海今天心情大好,无论如何都要留他一起吃饭, Julian不再表达任何意见,只是冲他笑了笑,双手插在裤袋中,悠悠然踱了出去。

这孩子有时看起来乖巧可爱,有时候却又促狭狡猾,令人捉摸不透。

 

他的感觉没有错。Julian此刻的确高兴得很。他坐在后院树荫下,想起刚才那人连耳朵都红了的窘迫形状——嘿!你为什么脸红?——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,简直想要做点什么庆祝一下。他好像想起来什么,在身边大理石雕塑底座下摸出一个金属扁盒来,咔哒一声打开盖子,自盒中抽出一支烟,衔在嘴里,熟练地点上了火。

火光方一闪过,唇上突然一空,有人从他嘴里抽走了烟。

他转过头,便看见华港生严肃的脸,“你年满十八了未?”

“我……十七了,”他有些不服气,“有多大区别?”

华港生将香烟在花盆土中摁熄,然后拈在手里,看着他道,“确切地说,你十七都未满。”

Julian看着他,突然笑了。

他站起身来,伸出手撑在华港生身后的墙上,琥珀色眼睛中透出莹莹的光,凑近了他的脸,低声道:“我讲给你听啊, 16岁的时候,我拿到了驾照*(注2),便和同学一起从波士顿开车到加州,车上带着酒和大麻。我们穿过科罗拉多的时候*(注3),车抛锚了,是路过的警察把我送到了加油站……你要不要告诉我爸爸?我在美国怎么过的?嗯?”

他平时说话的时候,都是清澈的少年音,但此时压低了嗓音,却带了些沙沙声,听起来极是魅惑。

Julian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。华港生想。他心情好的时候,似乎可以给你全世界,但他变了情绪,你就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。

他很年轻,却很危险。

华港生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,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依然稚气的脸,“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,但是,现在,此时,此地,我会管。”

Julian依然看着他,那么近。他象牙色的皮肤光洁润滑,粉白透红的面颊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,“好似一只大桃子。”他想。

那份捉弄他的心情突然就消散了。他收回了手,双臂抱在胸前,好脾气地说:“你不让我抽,那就不抽咯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华港生在他声音里隐约听出来一丝天真的撒娇。

他又变成了那个任谁见了都会爱上的Julian。

 

下午送他到门口的时候,他似乎不经意地问道:“每次下课你都不愿意留下吃饭,下午有很多事情吗?”

“并没有很多事,但我下午要帮忙打理一个咖啡店,所以中午就要过去准备。”

“咖啡店?我以为只有高中生才会去咖啡店打暑期工,你去咖啡店不是很浪费?”

“咖啡店是我以前的导师所开,他开这家店完全是因为太太喜欢咖啡。店很小,只得几个座位,但最大特色就是书多。我一直住在学校宿舍离此处近,经常过来借书。我暑假来帮忙,又可以看书,一举两得。”

“咖啡店叫什么名?”

“朝闻道。”*(注4)

“什么道?”

“有句话叫: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意思是说,如果早上悟知了道理,哪怕晚上就死去,也没有遗憾的。”

“呵,有意思。”

他站在他身后,看着他走下台阶,轻轻地说:“如果是你,我也没有遗憾的。”

华港生回过头问道:“嗯,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”他笑得像午后阳光,“我可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。”

(未完待续)

***

补写的第八章:链接在此

天若有情-朝花夕拾(八)(补)

***

*注1:莎士比亚,威克萨斯与深色皮肤美人的故事并不是我杜撰。不过,感觉真的很对应港生,Julian,阿青的三角关系呢。

*注2:美国16岁可以考1证,不能独自开车,如开车必须有人陪同。一年后可以考正式驾照,拿下正式驾照后,可以独自开车。过5年后,可以考终身驾照。

*注3:1973年到1977年,美国的10个州实施了大*麻的Decriminalization(不会被定罪,但可能会罚款)。其中就包括科罗拉多州和加利福尼亚州。执法者对 decriminalized 的行为,基本上是”睁一支眼,闭一支眼“ 以视。所以携带应该没有问题。

*注4:朝闻道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咖啡店名,我懒得想名字,就借用了。已获授权。

***

天若有情-忘记他|番外|(一)-等一个晚上

***

“我做过最可怕的梦,不是梦见我死在你怀里,看着你为我痛哭失声,后悔未曾出口的爱意。”
“而是我知道你,却和你天各一方,再无瓜葛。”

“我不害怕死亡,但我害怕忘了你。”

***

时钟敲了十二响,Julian掀开身上的毯子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他看了看床前——港生正睡在床边的沙发上——为了方便照顾他,这个傻哥哥在卧室里添了一张沙发,每天晚上陪着他,讲完冗长的童话以后,看他睡着,他才会轻手轻脚地回到沙发上。

他并没有睡着。他在失眠,内心拒绝进入梦境。他害怕梦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旧事,和千疮百孔的心情。
梦境如同溺水,让他呼吸困难。

但是他不睡,他就会一直陪着他。虽然他那样留恋他——他带着温*热气息的怀*抱,他眉目之间流转的暖意,他浅浅梨涡中那一点甜——却又不能看他强撑精神整夜陪他消磨。

“晚安。”他总是会先微笑着说。
“晚安。“他带着笑意轻抚他面颊,有时候还会揉一揉他的头发。
“你知不知我多想……你抱住我……直到天亮?”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。
一颗心像悬在半空。

许是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太过珍贵,让他患得患失,突然便失去了过去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头。
他并不是听天由命的人。但兜兜转转,终于回到原地,他已耗尽气力。

他默默地看着对面那个人,就像许多年前那样。

“我曾经是个混蛋。”
“你现在还是。“他笑着说。
也许,是吧。可是,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。

月光从窗外洒进来,照着他熟睡的脸。经过了这么多年,他依然睡得孩子一般,呼吸很轻,很长,很安静。
他忽然想站起来,去更靠近他一点,去呼吸他呼出的每一口气息,那是他迷恋的气息。
他迷恋他的呼吸。

在脚落到地面的一瞬间, 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胫骨的位置蔓延上来,他咬着牙忍住了痛呼,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上。

沙发上的人忽然惊醒,一翻身就到了他面前:““Julian,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要喝水吗?还是,要去洗手间?”
他扬起脸挤出一个笑:“没什么,我只是,我只是想,看看你。”说完这句话,他有种被窥破心事的难堪,便低下了头。
港生弯腰下去,将他腿抬起来在床上轻轻放平,然后坐在他身前,看着他道:“这几天,你睡得好吗?”

该怎么说呢?说我每天晚上都渴望抱着你,偷偷幻想着你?说我是那样的想你,你却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远?说我想要的不止是睡前的一个摸摸头和哄孩子的那种吻?
他想说的那么多,最终却变了沉默。

他看着他。
我的阿贵。我的哥哥。我的爱人。
你要我怎么说?
如果你不愿意,我就可以忍受。
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很好,就很好,就很好。

“我,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“我很想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他笑着摸摸他头,“可是我现在不是就在你面前嘛。”
“不,我想你,就算你在我面前,我还是想你。”他抬起头来,“我睡不着。”

他静静地看着他,眼神温柔得像此时的月光。
屋里很安静,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。在长时间的对视里,他克制的呼吸渐渐乱了频率,他羞愧地将视线移开,“我,太晚了,我不该打扰你的。”
港生伸出右手,轻轻抚摸他的脸。
顷刻,他突然俯身向前,将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。
他从未见过他这般主动,一时之间竟然僵住了,但港生只是与他嘴唇相接,睫毛也擦着他的睫毛,却没有继续下一步,过了一会,他才将嘴唇错开,低低的问: “这样?”
我的好哥哥,你不会连怎么舌*吻都不懂吧?

“我做过最可怕的梦,不是梦见我死在你怀里,看着你为我痛哭失声,后悔未曾出口的爱意。”
“而是我知道你,却和你天各一方,再无瓜葛。”
“我不害怕死亡,但我害怕忘了你。”

时钟敲了十二响,Julian掀开身上的毯子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他看了看床前——港生正睡在床边的沙发上——为了方便照顾他,这个傻哥哥在卧室里添了一张沙发,每天晚上陪着他,讲完冗长的童话以后,看他睡着,他才会轻手轻脚地回到沙发上。

他并没有睡着。他在失眠,内心拒绝进入梦境。他害怕梦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旧事,和千疮百孔的心情。
梦境如同溺水,让他呼吸困难。

但是他不睡,他就会一直陪着他。虽然他那样留恋他——他带着温热气息的怀抱,他眉目之间流转的暖意,他浅浅梨涡中那一点甜——却又不能看他强撑精神整夜陪他消磨。

“晚安。”他总是会先微笑着说。
“晚安。“他带着笑意轻抚他面颊,有时候还会揉一揉他的头发。
“你知不知我多想……你抱住我……直到天亮?”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。
一颗心像悬在半空。

许是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太过珍贵,让他患得患失,突然便失去了过去那种不管不顾的劲头。
他并不是听天由命的人。但兜兜转转,终于回到原地,他已耗尽气力。

他默默地看着对面那个人,就像许多年前那样。

“我曾经是个混蛋。”
“你现在还是。“他笑着说。
也许,是吧。可是,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。

月光从窗外洒进来,照着他熟睡的脸。经过了这么多年,他依然睡得孩子一般,呼吸很轻,很长,很安静。
他忽然想站起来,去更靠近他一点,去呼吸他呼出的每一口气息,那是他迷恋的气息。
他迷恋他的呼吸。

在脚落到地面的一瞬间,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胫骨的位置直蹿上来,他咬着牙忍住了痛呼,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上。

沙发上的人忽然惊醒,一翻身就到了他面前:““Julian,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要喝水吗?还是,要去洗手间?”
他扬起脸挤出一个笑:“没什么,我只是,我只是想,看看你。”说完这句话,他有种被窥破心事的难堪,便低下了头。
港生弯腰下去,将他腿抬起来在床上轻轻放平,然后坐在他身前,看着他道:“这几天,你睡得好吗?”

该怎么说呢?说我每天晚上都渴望抱着你,偷偷幻想着你?说我是那样的想你,你却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远?说我想要的不止是睡前的一个摸摸头和哄孩子的那种吻?
他想说的那么多,最终却变了沉默。

他看着他。
我的阿贵。我的哥哥。我的爱人。
你要我怎么说?
如果你不愿意,我就可以忍受。
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很好,就很好,就很好。

“我,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“我很想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他笑着摸摸他头,“可是我现在不是就在你面前嘛。”
“不,我想你,就算你在我面前,我还是想你。”他抬起头来,“我睡不着。”

他静静地看着他,眼神温柔得像此时的月光。
屋里很安静,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。在长时间的对视里,他克制的呼吸渐渐乱了频率,他羞愧地将视线移开,“我,太晚了,我不该打扰你的。”
港生伸出右手,轻轻抚摸他的脸。
顷刻间,他突然俯身向前,将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。
他从未见过他这般主动,一时之间竟然僵住了,但港生只是与他嘴唇相接,睫毛也擦着他的睫毛,却没有继续下一步,过了一会,他才将嘴唇错开,低低的问: “这样?”
我的好哥哥,你不会连怎么舌吻都不懂吧?

他还在他耳边继续说:“Julian,其实,我都好挂住你。”
Julian忽然反手搂住了他脖子,把他头压了下来,急急忙忙找到他嘴唇。亲在了一处。
他贪婪地呼吸着他唇齿之间的气息,在他嘴里寻找着他柔滑的舌尖,像个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,咬住了,便不再松开。
这个吻是如此绵长,以至于他们终于分开嘴唇的时候,都有点喘不过气。
他倚靠在床头,呼吸急促,胸口起伏着,呆呆地看着他,眼睛里也燃起了幽幽的火焰。
却听见港生轻声道:“别动。”
然后轻轻解开了他的睡衣。

身体突然裸露在空气中,皮肤立时起了一阵轻微的战栗。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,他已经跪在了他面前,从他的眼睛往下,一路吻了下去。<br />
鼻尖。面颊。如清风拂面。
下颌。喉结。如蜻蜓点水,却又有点麻痒。他忍不住笑起来,“好痒,真的,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。”
锁骨。心口。缠绵而又细密,带着火烫的温度。 他渐渐感觉失控,身体开始轻轻颤抖。
这不是他熟悉的华港生,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等到那灼热的吻过了腰部,还在继续往下时, 他终于有些难以忍受了。他细碎的头发蹭着他,不断摩挲和撩拨着那危险的地带,让他莫名慌乱,又燥热难当——血液已经流得太快,有种要冲出身体的狂热——他害怕自己那似乎要毁灭一切的暴虐力量,不禁伸出手想去推开他,手臂却十分无力,声音也无比虚弱:“不……要。”
他捉住了他双手,将十指与他交叉,抬起头来看着他,温柔而又坚定地说:“要。”

并没有任何机会让他思考——他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,濡湿,柔软的地方,这感觉是那样陌生却又如此亲切,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,口中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呻吟。
“阿贵。”
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,虽然尽量避免着牙齿不咬到他,却还是难免有些磕磕碰碰,他发觉了他的不适,不想他勉强,便又去推他,“不…不要了。”
他也不说话,只是抓牢了他手——他温柔的哥哥,力气却大得惊人——再轻轻放下,然后,他温软的舌便缠住了他。
他只说出了一个字:“不。”就再也说不出话了。

这么多年,他日复一日地想他,想得快要绝望的时候,才终于有了他的消息。当他终于陪在他身边,他又可以拥有那熟悉的温度与气息,能得来片刻的温暖,他已觉得是上天的垂怜。他从未期待过有一天,这个人会跪在他面前,为他做这种事情。
如此温柔,而又如此激烈。
全世界的阳光都照耀到了他身上,他便在那阳光中融化。快感像潮水般涌来,绵延不绝,他舒展了四肢,缓慢地上升,逐渐接近天堂——那是一个有着明亮光芒的地方——那束光离他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终于在一刹那间轰然炸开,蔓延成了一片耀眼的白光。
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,灵魂也仿佛离开了身体,漂浮在失重的空间。
在无尽的畅快中,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把他拉回了现实。
他翻身起来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,说:“吐出来,快点吐出来,”
他摇摇头。
“没关系,你吐出来,我不会生气,我保证。”他凝视着他小声央求。
他还是摇头。过了一会,才开口说:“好了。”
Julian双手捧住他的脸,怔怔地看着他。
港生摸了摸他的头:“你怎么哭了。”
Julian道:“吻我。”
我想知道我自己的味道。
他笑了,俯身过来,轻轻亲了亲他眼皮,然后慢慢滑到嘴唇,唇舌相交之间,他发现Julian眼睛红红,似乎在强行隐忍着什么。
他在他耳边轻声问:“钟意吗?“

他突然反身把他扑倒在床上,动作粗暴地扒去了他衣服,两人瞬时间交换了位置。
港生感觉到Julian在身上像只小兽般咬来咬去,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笑着笑着,他突然笑不出来了。
Julian红着眼睛,抵住了他,声音沙哑地道;“对不起,我,实在忍不了了。”
他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,平静而温柔地道:“那就不要忍了 。”
“还有,我们之间,永远不要说对不起。”

他说完这句, Julian便将脸埋在他颈侧,轻轻咬住了他肩膀。他抵着他,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,身体微微颤抖着,却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片刻之后,他感觉他修长的手指沿着他腰侧慢慢滑了下去。
然后,好像有什么进入了他。
是一根手指。
他本能地并拢了双腿,心理上觉得应该迎合他,却不知该如何进行,恍惚间,第二根手指也进去了。
加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,那种强烈异物感让他有点不能适应,他好像想起来什么,小声在他耳边道:”那个,床头的抽屉里,有……”他咬了咬牙,“有,可以……的。”
Julian突然将头抬起来,瞪大了眼睛直盯着他,他脸便突地红起来,“那个,我,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得着,我,我,就……那个,你,你,我,我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突然截断在嘴里,Julian已经咬住了他下唇,用火热的唇舌堵住了他。

他终于进入了他。脸上带着做梦般的神情。
他全身抖了一下,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。
Julian便又停住了动作。两人身体紧紧相贴,他只听他呼吸越发紊乱,胸中心跳如鼓擂,却不敢动作,知他忍得十分辛苦,便一边深呼吸放松一边轻声道:“你感觉怎么样?”
他半压着他,声音暗哑:“要出人命了。”
他既怕伤到他,不敢强来,便无法向前推进,只能不上不下抵在中间,这感觉简直销魂蚀骨,却又迫人欲狂。
他反倒笑了,便去咬他耳朵,道:“我告诉你个秘密,你亲亲我耳朵,可能我就不那么难受了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经咬住了他耳垂,在他无法抑制的呻吟里,温柔而又暴烈地,冲了进去。

像是摩西的手杖分开红海。潮水瑟缩着退却,又起伏着漫上来,将他完全包围。

就在完全进入的一瞬间,那熟悉的紧握感一下抓住了他,抓住了他的身体,也抓住了他的灵魂。他仿佛瞬间失去了意识,闭上眼睛,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这叹息令他莫名地心痛。他紧紧环住了他,小心翼翼地去亲吻他,他转动着头,动作有些笨拙地将舌尖与他相接,安抚着他。
Julian舔了舔他舌尖,突然便感到了安心——他依然是甜的——甜蜜,却又模糊,曾在梦境与记忆中那样刻骨铭心的样貌,近到如此,反倒看不真切了。一切尽是朦胧。触感,温度,嗅觉,味道,声音。他脸颊与身体都一般火烫,泛红的眼中似有晶莹的泪,眼睫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,喉咙里压抑的细微颤音,似是欢喜,又似是难耐。
他终是克制了自己,慢了下来,像抵达花心的蜜蜂,轻柔地汲取舌尖上那点甜。
他要慢慢品尝他的糖。一点一点,那样甜。

时间也像是融化了的糖浆,黏稠而又绵软。

他的声音,跟随着他的节奏,温柔起伏,待渐渐适应了那入侵的感觉,一股突如其来的酥麻感便从腰椎一直爬上来,走遍了全身,竟连头皮都像过了电一般,他整个人也随着这冲击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。<br />
这快感实在过于强烈,令他有片刻的失神,迷迷糊糊中,听见Julian在他耳边低低的呻吟:“阿贵。”

穿过黑暗的隧道与明亮的光线,他极速向前,仿佛没有终点,直到眼前出现了那片颤动的潮湿雾气。
“阿贵?”他凝视着那雾气笼罩的黑色眼睛,目光迷离地念叨出声。

“阿贵,阿贵。”

他想着他,日日夜夜地想着他,夜不能寐,相思成疾。直到了这个时候,他似乎依然不能置信,他已经属于他,他一声一声地唤他,感觉他在身下如此真实地回应着自己,才相信他已经在他深处,那是他向往的极乐之地,幽深而又美妙,带着炙热的温度与柔软的坚持,温柔却又热烈地将他包围;而他用汹涌的热情,用他所有的热望与希冀,用他守候半生的执念,用近乎朝圣的心情取悦着他,或快或慢地研磨着他,要带着他一同,完全沦陷。

他好像听见了,又好像没有听见。不知什么时候起,他竟已泪流满面,意识也渐渐模糊。他的每一下触碰与进出,都惹得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灭顶的快感如同火海,将他彻底吞没,他沉溺在炽热的情欲里,身体里仿似被嵌入了火种,那火焰席卷着他,要将他化为灰烬,再灰飞烟灭。

耳边似有个声音在问他:“阿贵,你要什么?”
那声音气若游丝,听起来虽在耳畔,又仿佛远在天边。
“我,要,你。”
“你,要,谁?“
“Julian。”

天若有情-忘记他|番外(一)|等一个晚上

在万籁俱寂的火光里,除了紧紧拥抱着延缓烧灼带来的痛楚,他们无处可去。

***

作者说:这几天过敏,每天都昏昏沉沉,都不知道写了些啥……

《在等一个晚上》这首歌很好听,我觉得很适合《忘记他》里面的他俩。

***

另外,最近为什么发的都是旧文,因为我老号被封了,要先把旧文搬过来,不是我偷懒(就是)。下一轮开始一篇新文+一篇旧文这样发吧。

***

这里是【天若有情】【婚后日常之二】《女王

这里是【天若有情】【婚后日常之二】《女王大人不高兴》。  女王大人当然是我们高贵冷艳的Julian啦,剧情主要是看港生怎么把Julian哄开心了。 另外,不要搞错了,我们Julian是攻!女王攻!就酱。( ̄ε(# ̄) Σ

其他视频:

【婚后日常之一】 【天若有情】【婚后日常之一】我煮碗面给你吃 
  前情【漩涡】 【天若有情】【漩涡|HE】【急转弯】【片尾彩蛋|放飞版结局】